远 观 赵 立 新

 何树华

远观赵立新，人有古风，书多士气。其人其书，怎一个雅字了得。

雅者，高尚而不庸俗、美好而不粗鄙之谓也。当今书家画家，多以风雅自命。然而，当得起这个雅字的，环视四周，倒也没有几个。

雅是士气的外观。清人刘熙载云：“凡论书气，以士气为上。若妇气、兵气、村气、市气、匠气、腐气、伧气、俳气、江湖气、门客气、酒肉气、蔬筍气，皆士之弃也。”众气集身，人能不俗？书安得雅？疗俗之法，在于士气。士气之构成，一曰元气，是为底；二曰意气，是为用；三曰和气，是为成。

所谓元气，即文化底蕴。底蕴厚重，元气内充，方能大用外腓，积健为雄。立新在《创作笔记》中写道：“与古为徒，此乃清末书法篆刻大家吴昌硕之语。做古人之书奴乃书法学习必经之路，亦即临帖、‘集古字’阶段。缺此‘量的积累’，何来日后‘质的飞跃’？”  立新尊重传统，崇尚古法，甲骨钟鼎、秦篆汉隶、魏碑晋楷、明清行草无不涉猎。又遍观古人书论，明技悟道，由技进道，年深日久，积累了厚重的文化底蕴，涵养了书家梦寐以求的书卷之气。“退笔成山未足珍，读书万卷始通神”，此之谓也。

所谓意气，乃意气风发之意，宋人尚意之意。意者，意趣也，用于书法艺术，多指独创性与个性化。立新在一则创作随笔中写道：“是作书体似乎‘怪异’，实则自传统中来，乃汉‘简牍书法’择化的结果，换言之，是汉代简牍书法与章草笔法融合的结果。” 显然，对于传统，立新能进能出，能破能立，敢于分解改组，标新立异，自书风神而又能协调如一。

所谓和气，意味着和谐平衡，象征着解决了古与今、承与创的矛盾后，达到了天人合一、人书具老的境界。此种境界，古往今来，几人能到？但悟性极高之人，不妨偶尔一游。立新在一大幅手卷创作后曾有随记：“一日读帖之余，取几片临王铎草书时所剩纸头，顺手写来，毫无压力。余最喜欢写此类风格作品，轻松之极：取一支狼毫小笔徐徐而书，偶尔啜一口佳茗，绝无为创作而创作之急促，却有与一知己对坐品茗而娓娓道来之感。只求把自己所学、所悟以平常心有所表述而已，工拙自是不计矣。” 又云“东坡翁之‘无意于佳乃佳’，确乎名言也。” 我于近日曾观立新书展，不妨化用一下古人的现成句法：秦砖汉瓦，可喻其古；夏鼎商彝，可喻其重；寒猿枯藤、壮士劲铁，可喻其劲健；花月氤氲，云烟连绵，可喻其意态。枯淡兼疏，饶多雅意；随手挥洒，自成天籁。此等境界，非和而何？

一种风流吾最爱，六朝人物晚唐诗。随着农耕时代的远去，书法、诗词、水墨已不复是文化的主流载体，式微满目，亦在情理之中。士气既衰，多元并举。瓦釜黄钟齐鸣，大雅恶俗同在。对于一个书家而言，能够独抱清操，奏雅黄昏，也绝非易事。

立新其勉之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戊子孟冬识于岱下凌汉堂